美國購物商場的末日 The death of the US shopping mall

2014.04.11 Jonathan Glancey 原文請按我

俄亥俄州North Randall的Randall Park Mall 購物中心（圖片來源：architecturalafterlife.com）

這些商業勝地是1950年代美國消費文花興起的表徵，卻走向落魄。Jonathan Glancey將帶領我們深入了解興衰始末。

購物商場未曾與「恐懼」產生連結，但在1977年導演喬治·安德魯·羅梅羅以廢棄購物商場為背景拍攝一系列經典活屍影集「活死人之夜」時，毫無生機、昏暗的光線、密閉商場空間中陣陣回音，確實營造出非常懾人的氛圍。奇妙的是，羅梅羅導演在電影裡的場景設定和與日俱增的廢棄商場空間十分雷同。這些廢棄商場橫跨全美，從加州到新英格蘭都可見，大概有超過一百個這種了無生氣的鋼筋水泥建築立於美國郊區邊界，矗立在高速公路邊。

由於美國某些區域（特別是中西部）的經濟衰退，加上線上購物和新型都市購物中心的誕生，促使這些曾經屹立不搖的美式購物中心日漸凋零。有些商場力圖找回昔日榮耀，開始裝修、擴建。「鬧鬼商場」儼然成為了二十一世紀初的新式鬼城，這等景象吸引了許多攝影師。它們猶如令人坐立難安的廢墟，散發出難以理解的神祕魅力。

建築內部媚俗的設計比過時的濱海遊樂園更糟糕，早已被淘汰的大理石地板、磚牆、誇大的好萊塢式階梯設計，還有在牆上殘破不堪的標語，例如在聖路易斯的Crestwood Court購物商場中的「敬請放心」，只是顯得有點拙劣且心酸。

密蘇里州Crestwood Court購物商場中的「敬請放心」標語（圖片來源：danwampler.com）

事實上說來心酸，美國第一批購物商場並非刻意針對開著配備冷氣的大型汽車的上流社會人士。購物商場之父Victor Gruen的構想是讓商場成為新的產業中心，有公寓、診所、學校環繞，累積各式建設與住戶，有朝一日發展為繁榮的都會住宅區。

Gruen於1903年出生於維也納，在成為社會學家前，他在故鄉受訓成為建築師，後來因為納粹併吞奧地利在1938年來到紐約。Gruen著手設計世界的第一座封閉式的購物商場─位於明尼蘇達州Edina的Southdale Center─在1956年落成。同年，貓王以<Heartbreak Hotel>獲得首次告示牌排行榜冠軍頭銜，Norma Jean Mortenson改名為瑪麗蓮夢露，IBM研發出硬碟，卡斯楚和切格瓦拉踏入古巴領土。

1960年代的Southdale Center購物中心（圖片來源：mallsofamerica.blogspot.com）

美式風格

當Edina、明尼蘇達州、甚至是全美開始湧現喜歡去購物中心吹冷氣、殺時間的人群，購物中心的規模逐漸擴大、越趨媚俗，Gruen當初那個有家園、學校、湖泊和公園的願景成為空談。商場成為閒逛和購物的去處，同時也是美國消費文化的核心元素，世界各地紛紛群起效仿。

在歷史上當然有比Southdale Center更古老的購物中心，那就是由敘利亞的希臘建築家兼工程師「大馬士革的Apollodorus」在西元前一百年古羅馬時代建造的圖拉真市場（Trajan's Market）；當時，位於Aleppo、伊斯坦堡和大馬士革的露天市場其實也絲毫不遜色。美國購物商場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封閉性、專為車輛進出的特殊設計、享有優惠稅金及特殊法規、且位於孤立地點。

美國商場在1990年代中期以一年增加140家的速度飆增，直到2007年停滯，由於經濟衰退浪潮襲擊美國，這時還出現50年來第一次零成長。很多商場面臨關閉，不過並非所有店家都是因為經濟不景氣而走向這條路。

維吉尼亞州Chesterfield的Cloverleaf購物中心（圖片來源：architecturalafterlife.com）

位於維吉尼亞州Chesterfield的Cloverleaf購物中心擁有35年歷史，被迫在2007吹起熄燈號。Chesterfield觀察報（Chesterfield Observer ）指出，它曾是1970及1980年代紅極一時的家庭聚會地點，「但情況在1990年代轉變。Cloverleaf最忠實的顧客─女人們─因為害怕群聚在此的年輕人，開始遠離商場。（前Cloverleaf經理：）人們被穿著大口袋垮褲、腰帶掛著鏈條的年輕人嚇到了，而且認為這裡有幫派集結。」

1950年代瀰漫在購物中心中的享樂主義氛圍和美式純真已然消逝，許多商場變成累贅，就像是從大型汽車被拋出的垃圾。縱使許多美國人提議將商場改建為大型娛樂中心，例如保齡球館、遊樂園或賭場，但因為它的超大規模以及內建的各式各樣電機設備，很難改為他用。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拆除如此龐大的建築物只會讓人覺得是炫耀性的揮霍與浪費行為。

俄亥俄州阿克倫的Rolling Acres Mall（圖片來源：architecturalafterlife.com）

現今超大商場都分布在世界的另一端，規模位居第一的是廣州的新華南MALL，面積有羅馬聖彼得的20倍，也比美國最大商場─賓夕法尼亞的普魯士王購物中心大兩倍。這個資訊或許有點令人意外，但在世界十大商場排名中，至少有兩座位在伊朗，就連年國民生產毛額只有1,851美元*註一（根據世界銀行的資料，美國同期數據為51,749美元）的孟加拉國都擁有一座規模比普魯士王購物中心還大的購物商場。

恐怖商場

狂熱的消費風潮正席捲全世界，但美國的「鬼商場」經驗正提醒著所有人，流行只是曇花乍現。商場可能就要變成一個專屬考古學和民俗學的研究對象，如同古埃及神殿；或是，成為活死人的地盤。當初喬治·羅梅羅拍攝活死人之夜的地點─1969年於匹茲堡附近開幕的Monroeville購物中心─營運狀況仍舊不錯，並曾在2013至2014年進行擴建和整修。除了活死人之夜，Monroeville購物中心還曾出現在1983年的電影「閃舞」、1984年的電影「The Boy Who Loved Trolls」以及史蒂芬·金的恐怖小說〈克麗斯汀〉（Christine）中。

身為一種建築典型、社會與經濟風潮，購物商場仍舊有努力空間，但它也已經將自己如同敝屣般拋棄，成為廢墟。我們可以透過商場，發現人們在過去半個世紀中所選擇的金錢花費以及生活方式。看著這些廢棄商場的照片，帶來的不僅只是不安的騷動，還有些許魄人氣息。

*註一：約新台幣五萬八千元

譯：梵妮紗 2015.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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